第五章 李陵的故事5(2/2)

    说到信任二字时,他眼光立即投过来,两人眼神碰到一处,对视片刻,她略有点不自在地把目光挪开。

    李陵是秦惜晚早年之时从一座陵墓里捡来的。

    陆醒长睫低垂,唇边也挂上一丝隐约笑意。

    李陵慢慢思索着,反问他,你觉得一个人,又没经过什么大的变故,可能在很短的时间内性情大变吗?

    他颔首,当然,方慧大师、紫峰大师、含珏大师、沉香大师这四位,都是你这次的对手。

    落日沉金,暮云四合,略显灰暗的室内,陆醒替两位女子斟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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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陆醒沉默片刻,问道:李姑娘是想让我去调查一下此事?

    李陵赶紧道谢,多谢陆阁主,家师不在,我也找不到其他可以信任的人,不过不用勉强,毕竟此事只是我的猜想

    李陵捧住冒着热气的茶盏,问道:陆阁主可听说过含珏大师?

    她苦苦哀求师父,这才停了药,每隔半年由锦烜大师施一次金针,由此换来十年正常的日子。

    我知道偃师之会前我不该多事,李陵瞧着他道,但含珏大师于家师,于我都有恩有义,我实在放心不下,只是偃师之会前我需养精蓄锐,行舟又要伴我左右,实在抽不开身

    李陵笑了起来,我会尽力的,你不用提醒我。

    驿馆人杂,两位为何不住到逐月馆?

    眼眸明亮而深邃,看不出什么波动。

    此事我来处理,陆醒干脆道,两位尽管放心。

    她原本想着,再早大概也得后日才到,没料到此人雷厉风行,居然今天就赶来了。

    丹青阁弟子直接把两人带去了会客堂,又去请掌阁。

    陆醒轻咳一声,埋头喝茶,那若有什么消息,我去找你。

    他摇头,江山易改本性难移,既是没有什么大的变故,应该不至如此。

    她把这个五岁的孩子带回青宴山,想尽各种办法为她祛除寒气,这才保住了性命。

    李陵倒还真犹豫了一下,最后摇了摇头。

    年行舟没吭声,李陵看她一眼,笑道:我家四妹不喜热闹,我们住的地方很清净,就不打扰了。

    李陵愣了一愣,这么快?

    丹青阁和青宴山虽是小门派,但各有生财之道,不像个别大的门派,派中弟子虽多,但个个囊中羞涩,不似丹青阁和青宴山的弟子们这般财大气粗。

    李陵和年行舟进了逐月堂大门,穿过一条幽静的长廊,前方柳暗花明,现出宽敞的花园和几座阁楼。园中水清花明,松阁竹轩,是丹青阁一贯的清雅隐逸风格。

    丹青阁的凤阳分堂在城北,附近一带都是各大门派在城中的会馆分堂,丹青阁的逐月堂虽不大,却是其中最别致、最精美的一处所在。

    李陵睡了一觉,醒来的时候,太阳仍然很暖。

    她从出生起就和母亲生活在黑暗冰冷的陵墓中,秦惜晚捡到她之时,她母亲已过世,她独自游荡在潮湿幽暗的墓穴内,累了就睡在空的棺材里,饿了就和老鼠抢东西吃。

    他仍是身着天水色的丹青阁制服,风采依旧。

    李陵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可以抱怨的了,尽管活不长,但她遇到了很好的师父,有比亲姐妹还亲的师妹,还可以潜心钻研她的偃术,唯一遗憾的,大概就是因为身体和时间的关系,不能在制偃的技艺上更上层楼。

    含珏大师与家师是至交,他每年都会到青宴山做客,我也曾数次向他讨教制偃之术,李陵沉吟道,因此我来了凤阳城,听说含珏大师已到,便去拜访了他,回来之后总觉得有不对劲的地方

    不过世间之事就是如此,她觉得自己已经比绝大多数人幸运太多。

    李姑娘带信给我,说是有事相告,愿闻其详。

    片刻之后陆醒来了。

    陆醒点点头,把斟满的茶盏推到李陵面前,抬头看她。

    地底阴冷的寒气早就侵蚀了她小小的身体,秦惜晚遇到她时,还以为她是那里残留的某种幽魂。

    年行舟看了师姐一眼,上前将一条薄毯轻轻搭在她身上。

    十五岁之前的李陵是个药罐子,天天拿药当饭吃,当汤喝,她苦不堪言,师父和师妹们看着也觉得心里很堵。她很小就于偃术一道上展现出了极高的天赋,但她长期喝的药中,有几味极为刺激神经,喝了之后手脚发抖,连小刀都拿不稳。

    但她极易疲倦,平常也很畏寒,她的住所在青宴山向阳一面的温泉之畔,一年之中阳光最充足,花树最灿烂,且每年到了冬季梅花盛开的时节,她师父就会带着她收集落梅,和着梅树的根茎一起,酿成梅花酒,以供她平常暖身之用。

    年行舟坐在院子一边,缓缓地擦她的长剑。

    丹青阁在凤阳城有一个分堂,她前日请人带信给陆醒,说有事要请他帮忙,问他能不能提早两日过来。

    年行舟颇为意外,她这师姐平常几月不照镜子都是常事,难得想起要关照一下自己的仪容。

    何处不对劲?

    刚丹青阁的人来过,说是陆阁主已到凤阳城。她没抬眼,但知道师姐已经醒了。

    但她没说什么,拿镜子进去的时候,她问:要胭脂么?

    对啊,李陵道,我总觉得含珏大师像是换了一个人,音容笑貌都如常,但言谈之间,总觉心胸境界差了一截,且烦躁不安,多问几次,就很不耐烦,急着赶客。

    她不觉笑了起来,那好,我们这就去找他。

    她摸了摸头上的发髻,又看了看身上的衣裙,起身去屋里收拾了一下,又请四师妹给她拿面镜子来。

    她目光落在他端着茶盏的手掌上,低声应道:好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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