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34节(2/2)
而后，数十名未曾负伤的士兵奉令下马，手执长枪，以长枪试探积雪下的路况。
众人大惊失色间，山洞入口处积雪震落，一只身形庞大的黑熊吼叫着奔出，厚重的熊掌落在地上，发出令人心惊的闷响。
阿史那提烈看着那些蔓延入林的血迹，他已经很多年不再信奉神灵，但他相信眼前这一方天然禁地的威力。
有靠近此处的武将大喊，下一刻，那名士兵踉跄奔出，雪光映照下，他死死捂着血淋淋的脖子，那里有数道爪印血痕，从脖子蔓延到脸颊，深已见骨。
李岁宁：“梦中来过，有些印象。”
他将长刀缓缓归鞘，套着皮毛手套的双手握起冰凉冷硬的缰绳，调转马头。
再待片刻，似不想让自己死的太沉重严肃的卫寿远含笑再次闭上眼睛。
卫寿远虚弱地抬眼，看向走过来，在他面前半蹲跪下来的玄袍女子。
在前行士兵的探路之下，后方将士人马避开了一处又一处险象，相互照应着，探寻可避身之处。
卫寿远平日里是个话很少的人，此次跟随前来北狄，是他向崔璟自荐。
一名受伤的武将坐在缓行的马背上，看着在指挥下有序前行的将士，呼吸不匀地说：“殿下倒像是来过此地……”
“不必上药，也不必带回什么……”卫将军靠在石壁处，与下属交代道：“便将我葬在此处……于石上留一行字……”
“卫将军！”
逃生当前，他们起初尚且试图疾行，但当长枪几番突然没入沟壑之内，枪下所探之深之险令人心惊之下，众人便被迫冷静下来，在雪地中缓行探路。
马上的康芷忙出声阻拦，但那一路逃命的士兵过于欣喜之下短暂失去了冷静，已经率先闯入了洞中，遗忘了要先用火药试探洞中情形的交代。
卫将军阻止了下属替自己上药，他自己的情况自己清楚，一路撑着来到此处，此时也勉强安心了。
他早就没了家人，早年也曾娶妻生女，但一次洪涝中，十岁的女儿被洪水冲走，待他返回家中时，无法面对丧女事实的妻子发了疯，已经自缢而亡。
李岁宁看准时机，挽弓，连发数箭，先后正中那黑熊后颈。
那名武将勉强一笑，似没想到她还有心思胡诌，但他的确因此放松安心许多，甚至顺着她的话问：“那在殿下的梦中，我等是否功成凯旋？”
他未再娶妻，孤身一人沉默寡言，只有一回，看着在河边洗刷战马的李岁宁，他说了句，若他闺女还活着，恰也是这般年岁。
风雪恶劣，却也有些微益处，雪光如灯，未曾让致命的黑暗侵袭。
雪山冰川非人力可以跨越，这片松林是入口也是四面仅有的出路。
天色开始发灰时，一名士兵拨开积雪覆盖的草木遮掩，激动地发现了一座山洞。
一名士兵紧紧攥着他的手，哽咽着应下。
武将也转头看她，露出一个虚弱笑容：“殿下此梦甚吉。”
“快！戒备！”
这些只顾逃命毫无经验的盛人，根本不知道自己闯入了什么地方！
最后闭上眼睛之前，他说：“下辈子，再做玄策军……”
有士兵强忍着恐惧放箭，箭矢扎在黑熊皮糙肉厚的身躯上叫它彻底发狂，四脚并用吼叫狂奔着冲撞向出箭的士兵。
这一次，未能再睁开。
“榴火！”随着李岁宁一声喊，榴火已抖落身上积雪奔上前。
他未向李岁宁要什么允诺，李岁宁也未曾允诺，四目相视间，他读得懂她眼底的坚决。
他的声音已经很虚弱，话到此处，笑了笑，而后字字清晰地道：“便留——大盛玄策府卫寿远永镇北狄贼子。”
“将军！”那部将抬起头，天大的失而复得之感让人破涕为笑。
黑熊奔行数步，终于扑通一声倒地。
李岁宁偏过头，微白的唇边挂着血迹，与他道：“大胜而归，自此国泰民安。”
过林而深入之后，最前方的李岁宁勒住马匹，下令让后方的将士们也慢了下来。
“且慢！”
片刻，众人最不想听到的声音出现，那是野兽的吼叫声。
“哭什么，还没死呢……”卫寿远的声音突然又虚弱地响起，带着两分玩笑：“还不许人闭眼歇一歇了。”
此刻他看着面前的少年女子，有些恍惚地笑了笑，道：“今日这场突围之战，打得很畅快……此来北狄，扬我大盛国威，合算得很，卫某虽死不悔。”
本章已阅读完毕(请点击下一章继续阅读!)
四下大乱，马匹也畏惧惊散，包括从未见过这等情形的归期也受到莫大惊吓，嘶鸣着连连甩头后退。
片刻，卫寿远闭上眼睛，他的部下伏在他身上，陡然哭出声来。
武将点头，应了个“好”字。
“是神灵将他们驱逐至此！”有北狄人倍感解恨地大声道：“这是神灵的惩戒！”
于无言默契中以自身安危配合李岁宁完成了这场猎杀的卫将军，脸上的紧张之色也随之卸去，下一刻，手中长弓跌落，人也从马背上摔了下来。
山洞中很快生起了火，煮水，拔箭，上药，血腥气很快掩盖住了洞内原本的气味。
幸而追兵未再深入，这是幸事，但这幸运之下的原因，他们暂时顾不上也不敢去深想，唯有奉命前行。
士兵张了张口，口中奔涌而出的不是说话声，而是浓稠的鲜血，须臾便扑倒在地。
危机骚乱平息，众将士们大松一口气。
“我这个人做梦一向灵验，卫将军便与我一同看一看此梦是否也会灵验。”
李岁宁身形利落地换马，跃至榴火背上，持弓驱马，混乱中，踏雪绕行数圈，直到那黑熊被再次出箭的卫将军引开奔去。
卫寿远在一片低泣声中离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