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8节(2/2)

    好一阵死寂。

    这话让西尔维娅的脸色变得很难看：“你……”

    以撒走向那个水晶球。离得稍远的时候，里面的黑雾只是让人不适，但当他走得足够近，这个水晶球就显得太大了，充斥其中的黑烟带来一种压迫感，他仰头望着它，心里多少滋生出一点畏惧。

    借着这一点微弱的光芒，以撒得以看到些许空气中漂浮的灰尘，然后不出所料地看到了那位女士。

    “老师，那些贵族……”以撒想要解释，西尔维娅提高声音：“我告诉过你我和亚伦会与你应对这一切！我们会让那些贵族学会‘适可而止’！”

    因为他们出现在他身边的时候太早了，那时他母亲还活着，他还是个比较“正常”的小孩。

    西尔维娅深吸气，目光凝固：“你要做什么？这三年……你干什么去了？你都有什么打算？”

    “我已经很难压制它们了，如果它们持续壮大、而我进一步衰弱……”西尔维娅苦笑，“你明白的。”

    以撒重新陷入沉默，西尔维娅显得有些咄咄逼人：“可你呢？你不和任何人商量、甚至不打一声招呼，就那样悄悄地离开了！你觉得这是你应该做的事情吗——无论那些贵族何等过分，你觉得这是你应该做的事情吗！”

    以撒走下圆盘，圆盘立刻回升到原本的位置。当他的脚步落在地上的时候，地面泛出一些蓝色的纹路，蔓延向四面八方。

    他天生和母亲更像，和父亲总不太亲近，可母亲离世又太早。

    以撒不再做任何争辩，沉了沉，道：“我很抱歉，老师。我承认我当时行事冲动，没有考虑后果，伤害了您的感情，辜负了对我寄予厚望的每一个人。我也很抱歉，这三年来，我一直让大家深陷在担忧和不安里。”

    水晶球里一些刚刚减弱的黑雾又开始加重颜色，一团一团的，仿佛墨迹。

    是以现在，当以撒面对西尔维娅的一脸错愕，一种久违的恶作剧冲动突然冒了出来。

    “只有您能做到这件事，老师！”以撒紧紧握住她的手，神情恳切之至，“只有您能监控到这些法器带来的法术波动，只有您能让人们相信这一切。”

    但在她抚弄的过程中，水晶球里的一些黑雾在缓慢地变淡、消散。

    她完全如他的预想：此时她穿着一件墨绿绒面的长斗篷，斗篷宽大的帽子从额前垂下来，几乎完全遮住了她的面容，这是一件能量高强的法器；而在她面前半步远的位置，一个两三米大的水晶球凭空悬浮着，她的手正举在水晶球面前，好似轻轻抚弄，其实并没有直接接触。

    西尔维娅女亲王没有回头，威严的口吻里透着冷漠：“王储斯卡却已经将自己的责任完全丢下了。”

    她们并肩而立，目光坚定如最强悍的勇士。

    西尔维娅疾步踱向以撒的方向，在漆黑与安静里，她的话语字字掷地有声：“你的母亲选择我与亚伦成为你的老师！她希望你能继承她的魔法能力、你父亲的温和、亚伦的勇敢，以及我的责任心——现在，让我看看，我可真不是个好老师，只有我辜负了她的嘱托！”

    以撒在画中蹲下身，在复杂且毫无规律的碎砖中先后按下几块，圆盘开始转动，继而缓缓沉向地底。

    在母亲离世之后，他几乎是在一夜间就褪尽了稚气，尤其在每一位长辈面前，他都极度礼貌有教养。

    “斯卡——请您就当他死了吧，就当那个冲动、幼稚、做事不计后果的王储死了。”

    “我并不想逼你做你不想做的事情，而且，请恕我冒昧，我也很清楚你不是当国王的料。”

    “很抱歉，我暂时不能解释太多。”以撒含歉低了低头，“请您先帮助我一次，我保证这件事不会让您失望。等到事情结束，这些黑雾应该会暂时减淡不少，虽然这并不能改变根本，也并不意味着它们不会重新滋生出来，但我想……至少可以让您恢复一下气力。”

    “虽然表面上看，你的父亲懦弱无能，而你胸怀大志，可你的‘大志’总是过于理想化——站在国王的角度，很难说这两个特质哪个更糟糕。”

    从降生之时就是王储的以撒并不像很多平民想象中那么幸福。

    “我想请您利用您在大魔法师之间的人脉散播消息。”以撒抿唇，“让大家知道【幽影林谷】深处暗藏数件高级法器，推测是老菲伊子爵当年征战时不慎遗留的，每一件都是稀世珍品。”

    他费了些力气才将这种畏惧压制住，令自己平静地面对这种黑暗，缓缓吐字：“以撒，老师，这是我现在的名字。”

    “你真的知道吗！”西尔维娅猛然转过身，她情绪有些激动，连那水晶球也顾不上了。

    法术光球将那水晶球完全照亮，以撒得以看到它的全貌。整个球体里都是浓重的灰黑色烟雾，翻滚着、盘悬着，莫名让人作呕。

    “现在的我，真的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。”以撒的目光离开水晶球，郑重地看向西尔维娅，“母亲所珍重的一切不会毁在我手里的，更不会毁在多里安手里。她的心愿，我会帮她完成，但我需要您信任我，我需要您帮我。”

    半分钟后，圆盘在更深一层的空间里稳住。这里安静得可怕，没有一丁点声响。

    打仗么亲？

    所以，“对长辈恶作剧”这种事在以撒的童年几乎没发生过，少有的例外差不多都发生在西尔维娅和亚伦这两位老师身上。

    以撒措辞了好几次，但都在说出来之前又被他否掉了。在许久之后，他只说出一句：“请您相信，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。”

    她说着微微侧首，左手仍维持着原本的魔法施放，但右手暂且离开了一些，运起一个白色的法术光球。

    “你说得对……我最近也确实感觉到了【幽影林谷】谷底的法术波动，但你……”西尔维娅想问“但你怎么知道”，说到一半，突然大惊失色，“是你？！”

    以撒走到离她还有几米远的地方停住脚，颔首以示恭敬：“老师还是像从前一样忧国忧民。”

    西尔维娅听得眼中的迷茫越来越深：“我不明白……”

    西尔维娅的愤怒因他这句话平息了一些，她不再那样咄咄逼人，取而代之的是一声长叹和深深的无力：“我已经不年轻了，斯卡。”她转过身，一步步回到那个悬浮的水晶球面前，重新抬起手，施放魔法，“我能感觉到自己的法力已经变得大不如前，以后还会越来越虚弱。这件事……我还能坚持多久呢？可这是你母亲毕生的心血，我不能不做。”

    这又是一件能量高强的法器。

    “……什么？”西尔维娅完全懵掉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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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斯卡啊……你觉得现在的王国，还能再经历这样一位国君吗？”

    “可是，斯卡，我能怎么办呢？我有的选吗？如果你不在，当我年迈老去，谁来继承这件事情？难道让我寄希望于多里安？”西尔维娅说到这里，忍不住地轻笑了一声，连连摇头，“这三年，他倒很有个王储的样子了，在某些时候甚至比你更有王储的样子。但我们都知道，他只会成为你父亲的翻版，又或比你父亲更精明、更善于逢迎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