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章 豇豆茎茎（三）(2/3)

    拈一朵指花，变出一根长长软尺，我开始测量起二郎神的身高三围来。

    我脸色一凝，停下动作抬头看他。

    “要不要脱光衣服？”

    “因为她们做的衣服我都买不起。”不提还好，一提我就怨念，织女的“香菜儿”系列，黄道婆的“爱驴仕”仙袍，每件都标价黄金万两，搞得我连踏进店铺门槛的勇气都没有。日日夜夜只能看着那些美丽画报干流口水，只能欣赏不能拥有，对于我来说，真是一项残酷的受罪。

    他拿出遥控器一按，屏幕上现出一张毕恭毕敬的妇人脸。

    算了，我通情达理善解人意，不问了。

    “小豆仙，你到底还要画多久啊？”暴发户瘫在上好的古董椅上，伸了个长长的懒腰。

    ——数百年来，每次去苍南我都不敢看天青的脸，只好盯着他的衣服猛瞧。这一瞧久了，也瞧出些门道，至少对天青钟爱的衣服款式能做到心中有数。我向来喜好自己亲手染布制衣，如今借二郎神心仪天青的机会，展露拿手才华，还可顺水推舟卖个人情，不是正好？

    我仰起脸来，朝二郎神甜甜微笑。

    “……如此甚好，甚好。”他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，似是欣慰的笑。

    刚被他摆过一道，现下我已是老僧入定气定神闲。

    二郎神百无聊赖打个响指，只听吱吱声响起，金殿中缓缓降下一块超大屏幕。

    “哎，还是看现场直播好了。”

    不过如今瞧这现场直播的架势，让我觉着善男信女们也有部分病急乱投医的现象，实在让人啼笑皆非。

    虽然新衣裳用法术也能变出，但身为彻头彻尾的文艺分子，我对那种快餐法术向来是嗤之以鼻——我享受手工制衣的过程，对那些包含心血和汗水，略显粗糙的成品感到深深的迷恋。

    “散仙才这么落魄，你好歹也是个位列仙班的正统仙子，怎么会没有一座像样的寺庙？”二郎神有些不敢相信的眯起眼睛，“你升仙前究竟是干什么吃的？”

    “这种事儿不是应该求月老么，怎么拜到我庙里面来了？”

    “艺术创作需要严谨对待。”我耐心对他解释，“难道真君希望随便披着张麻袋去见心上人吗？”

    这便是传说中的全球庙宇导航系统。如今人间庙宇实在太多，神仙们哪有精力一一去接受祭拜？于是某些有钱的神仙们便在府邸里安置了这样一套设备，今天想看扬州寺庙实况，就将系统定位到扬州，明天想看金陵寺庙实况，就将系统定位到金陵，如此方可随时掌握信徒们的最新动态。

    转念想起他的尊容，又摇摇头。

    烟雾缭绕中，苍老而急迫的声音传来，余音震耳仿佛现场亲临，让人不得不感慨立体环绕音响效果的卓越。

    “那仙子认为理当如何？”二郎神眉头微蹙。

    二郎神见我拿着软尺在他身上比划，嘴咧的比脸盆还大，凤眼里精光灼灼。

    “小豆仙家里有这东西么？”

    抬头一看，只见二郎神正喜气洋洋望我，他已重新换上了盔甲，金袍映衬满面红光，暴发户本质凸显无疑。

    二郎神一边在遥控器上乱按，一边心不在焉的跟我说话。

    我在心里叹气。

    出现在画面上是一个浓妆艳抹的妙龄女子，只见她双目紧闭，手持一大柱香虔诚的念念有词道：“求神仙保佑我减肥成功，成功考取电影学院……”

    ——无论如何，天青是绝不会喜欢这种土财主的。

    “没有。”我摇摇头，“小仙还不曾有过信徒，凡间也没有人为我塑像建庙。”

    我瞄一眼纸上他的身材尺寸，点点头。

    二郎神眼中幽光一现。

    “不如……由我亲手做套衣裳给圣君穿，如何呀？”

    “……求神仙保佑我女儿早日嫁个有钱人……”

    领口，袖口，镶边，褶皱，每一个细节都力求完美，全情投入浑然忘己，最终招来二郎神的不耐烦。

    “圣君，您听我说。”拈了兰花指，我朝二郎神的胸前那大块的金片轻轻一戳，“此甲虽好，却过于耀武扬威，有违咱温柔似水的作战方针呀！”

    测量完尺寸，拿来纸笔，我伏在桌上画起设计草图来。

    二郎神嗤的轻笑，遥控器一晃，屏幕图像随即切换到另一个场景。

    大约是觉得没意思，二郎神的嘴角又弯下来。

    “这就是穷人的悲哀。”二郎神眉毛一挑，往我胸口上再捅一刀，“本座老早就是她们的s了，买过的衣服数都数不完。”

    “本座是天生的衣服架子，穿什么都好看。”二郎神不以为然打个呵欠。

    其实我本来是想问：莫非真君你有穿女装的癖好？难道二郎神不是攻，而是一个伪装成攻的潜伏受？

    “就是一株斌公守法的好豇豆呗。”我在纸上落下最后一笔，满意的挺直腰，“衣服都设计好了，真君要不要过来看看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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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——每个暴发户的身后，一定都有一个不为人知的阴沉故事。

    “不要幻想，我是不会送给你的。”二郎神瞟我一眼，狡黠神秘的笑，“宝物只赠绝世美人，你求也没用。”

    “如果真君想展示自己身材的话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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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我默默咽下喉头口水，低头继续工作。

    “你怎么会想到自己做裁缝呢？”他想了想，斜眼看我，“天庭不是有织女么？黄道婆也在。”

    “现在减肥这种事也要来烦我了！”二郎神的眉头深深蹙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