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89节(2/2)

    可不论怎么捂,男人就像是一块冰。

    这个字在脑中出现的刹那,就如一把利刃狠狠扎进心脏,剧烈的痛意叫明婳弓下了腰。

    那绝望如冰凉的潮水从四面八方涌来,淹过她的手脚、脖子、鼻尖,气息一点点被夺走,她胸口窒息,闷痛得快要喘不上气。

    是以他也摸不准斛律邪的战术,一朝中了圈套,一世英名险些葬于这么个阴险小人之手。

    死。

    谢明霁磨着牙道:“他最好是死了,若他还活着,我定追杀他一辈子,将他枭首示众,挫骨扬灰!”

    她原以为她的心已经麻木了,泪也流干了。

    在明婳的再三追问之下,肃王妃告诉她,裴琏身上的毒已蔓延至心肺,最多七日,心竭而亡。

    “大抵是老天爷也瞧不上他的狠毒,特地派了阎王来取他狗命!”

    肃王也不知:“这个斛律邪出现的实在邪门,先前从未听说过东突厥有这号人物。”

    “好好一个大活人,难道人间蒸发了不成?”

    冷不丁的,她想起去岁在马车里,裴琏捂着心口与她说——

    “裴子玉,你很冷么。”

    肃王妃和谢明霁广贴告示,寻觅良医。

    肃王沉声道:“斛律邪狡诈多疑,身边压根就插不进暗桩。”

    甚至哪怕她愿意用她的命来救裴琏,七日时间,也不够派人赶去南疆,寻来那以命养命的螳螂蛊。

    明婳克制不住地恐慌,她不敢想象,也无法接受。

    等死吗。

    “阿…阿娘……”

    这一日,北庭百姓们为大获全胜而欢呼雀跃,肃王府内却是愁云罩顶。

    「你怎么从来都没告诉过孤,原来心痛起来,这么难受。」

    这七日,明婳寸步不离地守在西苑。

    相较于父兄的愤怒,明婳坐在圈椅里,更多是绝望。

    明婳靠在母亲的怀中怔怔地想,没有解药,没有良医,裴子玉就要死了啊。

    “你不是希望我原谅你,希望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吗?我答应你,都答应你。”

    她仰着脸,面色惨白:“好痛,我好痛……”

    五月盛夏的天气,她用一床又一床的棉被将裴琏裹住,又牢牢将他抱在怀中,温热的唇瓣抵着他的额头,小声呜咽着:“裴子玉,算我求求你了,你醒过来好不好?”

    怎么办,没有解药了……

    然而感受到裴琏骤然降低的体温,心头仍旧钝痛难耐,眼泪也再次盈满眼眶。

    “来人,来人!拿被子来,多拿几床!”

    肃王妃疑惑:“可他不是被刺杀了吗?”

    七日,不知能否寻到斛律邪。

    肃王妃一时也是心如刀割,含泪将女儿牢牢抱在怀中:“没事的,一定没事的。”

    最后一条线索也断了。

    “七日,能做什么?”

    因为,她也不知道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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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肃王妃看到女儿的异样,忙上前扶着她:“是哪里不舒服?”

    可他们已经广派人手搜捕斛律邪了,但那邪门的家伙就如遁地般,实在搜不到啊。

    过去六日,明婳一直陪在他身旁,给他喂水擦身,陪他说话,或是盯着他发呆流泪,整个人清瘦了一大圈,两只眼睛更是红肿得如核桃般,憔悴不堪。

    提到这事,肃王和谢明霁对视一眼,表情皆变得格外复杂。

    “婳婳。”

    府中其他人也没闲着,肃王继续派人搜寻斛律邪的下落。

    明婳一只手死死按着心口的位置,搁浅的鱼儿般大口大口地喘着气,泪水也如断了线的珠子,难以控制地从颊边滚落。

    肃王妃越听越迷惑了:“若不是我们的间者,那还有谁会在这节骨眼上刺杀那突厥国师?难道是他们突厥内部起了纠纷?”

    肃王点头:“是,俘获的突厥兵是这样说的,且这消息传出之后,他的确也再未露面,只在幕后指挥作战。”

    肃王妃见状,似是恍然,掩唇惋惜:“难道那位间者已经牺牲了?”

    她不知原来真正的心痛,竟是如此摧人心肝,痛不欲生。

    另又派人往长安报信,连同南疆那边也派了人手——哪怕明知是无用功,事到如今,宁滥勿缺。

    现下想起,肃王心头仍是大恨。

    肃王妃给裴琏把过脉,柳眉也满是忧愁,她脚步沉重地走向肃王:“先前刺杀斛律邪的那位间者呢,他那边能否问到一些线索?”

    她吸了吸鼻子,伸手替他掖着被角,又搓着手掌,去捂男人冰冷惨白的脸:“我替你捂捂,捂捂就不冷了……”

    转眼到了第六日,一大早,裴琏的气息便变得极弱,体温也在骤降。

    明婳觉得老天简直在与她开玩笑。

    七日,回不去长安寻御医。

    可,怎么会没事呢。

    好像只能守着裴琏,一日又一日地熬,直到他生命终结的那一刻。

    她的体温是夏日的烈阳,虽然笼罩着他,却只能看着他悄无声息的,一点点融化,一点点消逝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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