无标题章节(6/8)

    少年兴奋极了,修行越发刻苦,直到完全可以说话了。

    师傅一早瞧出了他的小心思,再三叮嘱他,勿动凡心。

    大好年华啊!谁能按耐得住!

    他趁师傅闭关之际悄悄下山,去了很多地方,中途给人看相算命,攒些路费。

    这天来到一个镇子,不论喝茶还是吃饭还是听书,总能听到一些人议论一件事——此处曾有户布商人家,一夜之间家破人亡,府邸被烧成了废墟,无人生还。

    他顺着路人指的方向找到那里,听到井底传来呼救声。一望井底,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,发丝凌乱,脸色苍白。水汪汪的杏眼无辜地看向他,乞求他带走自己。

    竟也没多想,救她出来了。

    背着昏厥的女孩子,正寻思着如何安置她,大老远似乎听见有人叫他。

    “少爷!”他回头看见一穿着玩粗布衣裳的男人朝自己跑来,气喘吁吁。

    “少、少爷!老爷方才回府发现你不在,正急着找你。你这在外头藏了许久,也该回去了。”

    李之临先前同丞相发生了口角之争,一怄气便离家出走了。

    之勉很好奇打量着眼前的陌生人:“你叫我什么?少爷?”

    “少爷您是糊涂了么!别开玩笑了,丞相还等着呢,快回去认个错便是!”

    他听到“丞相”二字心里咯噔一下,觉得命运真是无常啊。

    他随管家坐上马车赶回丞相府,既至门口,俨然瞧着这里同从前并无不同。

    他不想进去。

    “少爷,快去吧。”管家背着阿雪催他,谁知道他丢下一句“帮我照顾好这姑娘”便咻得飞走了。

    掌事夫人见管家没带回儿子却背个陌生姑娘,骂他正事不干净多管闲事。管家解释:“少爷方才回来了,这姑娘是少爷在外面救的,要我们好生照顾着。”

    夫人摇摇头,叹口气便把她安置下来。

    阿勉走后脑海里一直萦绕着那女孩的样子,有时候梦里出现了,却是和她手牵手,互说情话。

    李之临发现自己的马车不见了还以为遇上了贼,一想在外许久父亲也该消气了,便雇了车子回府。

    他回去后才晓得自己的马车被管家挪走,气得破口大骂。

    管家一脸委屈:“明明当时您和我一起回来的,可来了没说几句就走了——真怪不得奴。”

    “一派胡言!”他以为管家做错事想推脱责任便也没多想,只罚他打扫了一个月的茅房。

    这天他见府里新来一个丫鬟,面颊红润,出水芙蓉,长得不错。

    得知她叫杨雪,点点头:“名字不错。”随即走了。

    三更半夜,阿勉凭着记忆来到丞相府,府里人基本谁去。他深呼吸一口气,驻足良久才偷偷飞进去。

    “少爷。”他正偷偷走在府里,不巧撞上个丫头——正是那日自己搭救的女子。伤好了大半,出落得很是水灵。

    “少爷,您这么晚了也不休息,可有什么事需要奴婢做的,尽管吩咐。”

    他咳咳嗓子,胡乱搪塞道:“额这个少爷我饿了想吃夜宵,你去拾掇些送到书房,我随后到。”

    他方才路过曾经的书房,黑灯瞎火的没人,便悄悄潜入,点好蜡烛翻翻书等她过来。

    那夜开始,他们的关系再也撇不清了。

    此后他虽时常来看她,但也只能夜深人静之时,毕竟被发现了可不好。

    白天在外面找个地方乔装打扮一番化为半吊子风水先生,骗点银钱。

    与阿雪感情日日增进,他心里却仍然惦记着自己如今的身份,和这丞相府复杂的关系,百般难熬。

    算算日子师傅也要出关了,再不回去他老人家要起疑了。

    于是乎,那晚带她出府,借着满天繁星,柔和晚风,在树上调戏她一番——他想知道,若是此后再也无法相见,阿雪作何反应。

    这一吓就暗戳戳知道了。可是也不明说。他送她一把折扇,那是他对她的期许——不论有多难,至少不畏惧。

    “我之后会比较忙——晚上应该没有时候找你了,这扇子你收好便是。”

    安顿妥当后,他回了御灵山。

    师傅尚未出关,他悬着的心终于稳当了。

    在此处与世隔绝了好一阵,师傅仍未结束修炼。

    躁动的心说来就来。

    再与阿雪见面时,她的态度骤然冰冷。

    他知道她又将自己同长兄错认了。

    误会接踵而至。只是背后的秘密他不愿牵扯出来,不想面对过去:伤痕累累,满目疮痍。

    即便阿雪误会他要娶了别人,也终究不肯告诉她真相。

    他回了御灵山。

    师傅早早坐在大殿,沏了盏茶,静候归来。

    “坐。”

    茶香四溢,师傅忽然屈身,垂首将茶盏毕恭毕敬递与他。

    “使不得!师傅——”他目瞪口呆,忙推脱。

    师傅不予回应,依旧垂首奉茶。

    良久,他接过茶盏。

    “你也知道使不得!”师傅愤愤地甩袖起身,背对他。

    待他看向手里的茶,无色,却散发出一种奇香,勾人心魄。

    “喝了它。”

    握着杯盏的手在颤抖,心底有个声音告诉他:“不要喝。”

    “喝了它。”师傅的声音再次想起。

    他曾记得师傅提起过梵水,生在仙凡两界交接处。凡饮此水者,修为高者可心境通透;心有杂念者,轻则窥见天机,痛不欲生,重则走火入魔,反噬其身。

    他一饮而尽。

    檀香缭绕,氤氲蒙蒙。

    他做了个梦。

    一个女孩坐在屋顶,同身旁的少年磕叨家常,月色如洗,一切似乎很祥和——只是二人的面庞像是被浓浓的云雾遮掩般,朦胧。

    他揉揉眼,仍看不清。

    想凑近些,可他每走一步,那画面便也向前挪了去。

    忽然前方白光闪现,那女孩在一间厢房。

    眼见着少年握住她的双手,嘴里不停地夸赞着那手如何如何灵巧。

    又至别院,这地方很熟悉,陈设优雅富有情趣,只是空气里藏着血腥气。

    他看见一身着华服的女子手里拿了个匣子,正要将匣子递给少年——或者又不是少年,只是十分相像。

    “不错。”那男子看了物件,抑制不住的喜悦,他看着这一切,那男子诡异的笑声听得他直打寒颤。

    “也不晓得他若是知道了最在乎的人连个全尸都没有,会不会疯掉呢?”男子将身边的女子揽入怀里,“为何我拼尽全力得不到的东西,他毫不费力便全部拥有。权力,名誉我既得不到在乎的东西,他也妄想得到他在乎的人。”

    他一脸茫然,只觉得这男子有些熟悉。

    画面一转,他看见先前的少年正抱着那女孩,鲜血淋漓血液顺着女孩的衣裳一直滴啊滴

    一时惊醒,赫然瞥见掉落在地的茶盏,不知何时自己哭了。

    师傅依然在他眼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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